咏贫士原文及赏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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咏贫士原文及赏析

　　原文

　　凄厉岁云暮，拥褐曝前轩。

　　南圃无遗秀，枯条盈北园。

　　倾壶绝馀沥，窥灶不见烟。

　　诗书塞座外，日昃不遑研。

　　闲居非陈厄，窃有愠言见。

　　何故慰我怀，赖古多此贤。

　　「赏析」

　　此诗承《咏贫士·万族各有托》中的诗句“岂不寒与饥”，先叙贫苦温饱之状。朔风凄厉，已近岁末。无以取暖和的老墨客，只能拥着粗布衣服，在前轩下晒太阳。抬眼望去，昔时四院中怒放的花草已依然如故，青翠的树木，同样成了光溜溜的枯条。诗的前四句在隆冬冷落风景的陪衬中，描出了一位贫士索漠的抽象。酷寒袭人，饥更来煎。墨客平生相依为命的酒，此刻即便将空壶倾得再斜，也再已倒不出一滴来；民以食为天，但饭时已到，看着灶下，却炊火全消。逸兴已消，诗书虽堆案盈几，却疗不得温饱，任它胡乱塞在坐外，直至白日西倾，也无兴再去研读它。五至八句由寒及饥，由景及情，伸足“岂不寒与饥”之意。至于日昃今后，将是又一个傍晚冬夜，若何驱遣，墨客未言，但读者不难想像。晚岁的陶潜确切干瘪之甚，世乱加上歉岁，使他早时只是作为一种抱负精力的“甘贫”，成了严格的实际，其《有会而作》序云：“旧谷既没，新谷未登，很是老农，而值年灾，日月尚悠，为患未已。登岁之功，既不可希；旦夕所资，炊火才通。十日以来，始念饥乏。岁云夕矣，慨然永怀。今我不述，后生何闻哉。”所述景况正可与此诗彼此发现。“饥来驱我去，不知竟何之；行行至斯里，叩门拙言辞，仆人解余意，遗赠岂虚来。”《讨饭》诗，更描下了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的墨客，已不得不为保存而告祈求贷了。贫，究竟结果并不那末轻易“甘”之，不能再一味澹泊。此刻孔子困于陈，资粮隔离，“从者病，莫能兴。子路愠见曰：‘正人亦有穷乎！’子曰：‘正人固穷，君子穷斯滥矣。’”孔子能够如许穷而安，而己非贤人之比，就不能不像子路那样愠恼之心见于言色。不过当然温饱，虽有不平，墨客仍不愿弃“故辙”而改素愿；那末甚么是墨客的精力慰安呢？末句答道：正依托古来那很多高风亮节，守穷不阿的“穷士”啊。

　　对照一下陶潜初隐时的诗句，能够更清晰地领会墨客的心态。《喝酒》诗中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，“一觞虽独进，杯尽壶自倾，……啸傲东轩下，聊复得今生”的逸趣已为“倾壶绝余沥，窥灶不见烟”的窘俭所替换；而“泛览周王传，流观山海图”（《读山海经》）的雅兴，亦已成了“诗书塞座外，日昃不遑研”的阑姗。因而望中风景也都改变。风寒，在墨客并非初历，但此刻“青松在东园，众草没其姿；凝霜殄异类，卓然见高枝”的卓拔气象已换成“南圃无遗秀，枯条盈北园”的索漠冷落。他再也无复昔时“五六月中，北窗下卧，遇冷风暂至，自谓是羲皇上人”（《与子俨等疏》）的感触感染；“拥褐曝前轩”这一诗歌抽象，足见其那时不可是精力上，也是精力上的疲老。贫苦把无邪的墨客从云际雾里的清闲游中，拉回到空中下去，这或许是不幸，但是却也使墨客的朴直风致取得了更充分的内含；使他成了中国诗史上多数几位真正无愧于固穷持志之称的隐逸墨客。当然温饱使他沉溺堕落到行乞的境地，但他所低头屈膝的不是那些督邮之流的宦海屑小，而是改日夕相处的“本心人”；心情当然疲老了，但骨子里的傲气却并不削减壮。诗的结末四句用孔子厄于陈蔡之典，寄义尤深长。“闲居非陈厄，窃有愠言见”，字面意义是，本身未到达孔贤人的精力境地，以是才有愠色；但是接洽其“宁固穷以济意，不勉强以累己”（《感士不遇赋》）这类一向思惟来看，这两句诗实以自责为自负。孔子平生为奉行其仁义之道而奔忙风尘，这从渊明最为谨记的道家来看是以外物累己的行动。从好的方面来看，世乱不可为，正不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，以是《庄子》说“世浊不可与庄语”，乃至觉得当国者形同兕柙当中的神龟。而从不好的角度来看，《庄子》中更借盗跖之口斥孔子为名利荣禄之人。从渊明对儒学的一向立场看，二句虽不用有盗跖所求全于孔子那种寄义，但以“闲居”与“陈厄”绝对言，并虽有不平，仍将对峙素操来看，不难味出有以孔子之举为不智之意。以是，结末他不是顺不如孔子之意，说要以孔子穷而安作典型，而要以此下所说的各类高士为典型，以表现虽穷也必不重出世网，乱己“真意”。贫苦当然使陶潜从天上降到地上，却又使其精力进一步污染。“严霜殄异类，卓然见高枝”，渊明之高，实在不尽在他衣食无虑，吟唱着这两句诗的时辰，而恰是在这贫苦的低吟中，才更见出其卓然高标。也正是以，此诗虽极写温饱贫苦，给人的印象却决无厥后孟郊、贾岛那样的寒俭相，而显出一种清瘦孤洁的姿势，一种情怀深长的神韵。苏轼说陶诗“癯而实腴”，读此诗可有所解会。

　　此诗的这类姿势神韵，也甚得力于布局说话的天然浑成。试假想。若是开头二句写寒后，紧接着就写饥，就必会形成促迫穷俭之感。比方孟郊诗就经常罗列温饱之态，穷形极相，反令人酸胃。此刻于写寒以后，垫二句写景，接写饥后，再续以二句诗书之事，这就使此诗虽写温饱而有舒徐之态、书卷之气，加以“倾壶”“窥灶”之轻描淡写，“日昃”以后的言外之言，非孔以自见的婉而不露，读来就感应仍有陶诗一向的盛行水上之致。而更宝贵的是上述布局虽巧，却非决心运营所得。坐于前轩下，天然会有望景之举，酒食无着后也天然会想到惟有书籍为伴，但欲读之际，又忽兴意衰退，更深一层抒发了墨客的心情。从不经意处见出天机深杳，这是陶诗与其内容上的玄趣互为表里的艺术上的妙理，二妙并具，是先人所难以企及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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